白山瀚水

爱眼护眼,从我做起。

【杜柔】我庭青

*还点文 @掩掩云罗隔眼疏 ,拖得太久了貌似sorrrrrrrry

 

  

 

 

我庭小草复又萌,无限天地行将绿。

 

 

01.

风迎山是客城最高的山。

 

话是这么说,但是它也没有多巍峨。因为客城周边本来就没什么像样儿的山。于是人们只好挑了最高的小土包,当个山峰,也好满足一下春秋日里游玩的欲求。

 

山是不高,但是足够的绿。毕竟客城这里是南方,比唐柔的家乡总是暖和些。水汽也氤氲些,被微风带到山前,湿润了一片丘陵。

 

眼见着春日就又要到了,黯淡了一个冬季的风迎山头上也渐渐地泛了点点鲜嫩的颜色。怕是再过上十天,就会有踏青的小子们了。

 

唐柔从山下买了点瓜果和烟丝,顺带了一块儿肥嫩的猪头肉。

 

她今年怕是看不到踏青的热闹景象了,暮春里盛大的沐兰节也估计是要错过。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在师父的指引下拜访这风迎山上的长者,到来时恰恰是沐兰节的狂欢。客城家家户户都举家出游,城外几里的草地都是欢笑的孩子和放纸鸢的年轻人。老人和当家者坐在一起喝点果酒聊聊天,就说定了哪对正在嬉戏的少年少女的婚事。妇人们也难得放下家务,说上一说时兴的衣衫,和东家西家的八卦。

 

彼时唐柔艰难地穿过人群,走到了风迎山的脚下,心想师父的这个朋友还真会挑地方,住在如此淳朴美丽的城镇边上,这山路也是别有趣味的。更别提上了山腰之后看到的小别院,怎一个雅致了得?茂盛的树木和竹叶之间的白墙小院儿,也有些自然的苔痕和土渍,似乎隐没于林间,可恰好院门前的一片却是通透至极,走出几步就可以俯瞰客城。

 

她轻轻地仰了仰头,黑瓦里头的院落貌似也是曲径通幽、错落有致。

 

“别有洞天。”她笑了笑,自言自语。

 

又仔细地缠了缠裹着长矛的布条,原想着是不惊扰这片天地的祥和。正待敲门,小木门却是自己哄地一下开了。

 

一个年轻的男孩儿狼狈地跑出来,手里还提着一把桃木剑。后面的人则是声音先至:“别打扰老夫清净!小崽子不好好上学,学什么剑术?江湖是那么好闯的?还不如好好跟你爹学学怎么经营店铺!要我说市井可比江湖好多了!”

 

男孩儿不甘示弱地回头喊了一嗓子:“市井市井,你就是惦记着对门绸缎铺的杨姐吧!要说美女,嘉世盟的苏娘子岂不才貌双绝?便是烟雨阁的楚秀娘听说也是气质卓然。只怕老头你是没胆去撩吧!”

 

话里的“老头”紧跟着就在后面出来了,细麻的宽衫大大咧咧一系,头发胡乱挽了一个髻,显然于外貌上很是粗糙,但唐柔定睛一看,其实也不过三十岁而已,称不上什么老头。

 

“去去去,老夫当年也是独步天下的少年,苏娘子楚娘子那都是老夫的小辈,岂能一概而论??快给我走人吧,大好的春日,尽叫你搅合了!”男人赶蚊虫一样地把男孩儿往外赶,结果到了门口,男孩闪到一边儿上,他自己没有赶紧关门回房,却径直冲出去,走下了山。

 

“哈哈哈扰你春日??我就知道你是要去沐兰节。又想和哪家姐姐聊天啊?你可小心些,杨姐前日里许了城西的许大哥,许大哥那么得壮实,再把你揍扁了,我可不救你!”男孩儿仰天大笑,直到男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他的视线,才一转头发现门口的唐柔。

 

脸却倏地一涨。

 

“刚才可是魏先生?单名一个琛字?”唐柔指了指远去的男人。

 

“正,正是……姑娘你……”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。

 

“找人,”唐柔姑娘冷漠地紧了紧背包,往门口石阶上盘腿一坐,拿过身后的长矛一杵,腰背挺得直直的,“我姓唐。”

 

“哦哦唐姑娘,幸会幸会,我姓杜,单名一个明字,”杜明被唐柔的架势唬了一跳,心想莫不是找老魏寻仇的?“姑娘你……找谁啊?”

 

“术法之理大师,魏、琛。”名字从牙缝里出来,唐柔不禁想起临行前师父拎着跟长烟斗漫不经心地嘱托,你现在体术已经是很好了,我也没什么可教的了,就是有的时候脑子还是直了一点,战斗时候的技巧和修习时候的原理懂得还差一点。我有一个朋友,在客城风迎山上住着,是一位术法的大师,通彻那些比较玄幻的自然之理,你去找他吧。若是能在他门下待上一年,你就不用回来,直接可以出师了!

 

开不开心?师父难得卖了个萌。

 

唐柔现在严重怀疑师父是在逗她,不过是最近经费紧张,养不起徒弟,把她扔出来了吧?想想刚才那个糙汉,唐柔心上头愁愁的。

 

杜明则是站在边上,悄悄地打量她的矛,一脸艳羡。虽然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,这个耳朵尖发红的少年郎,眼睛早已经从矛上,落到了地上这个明艳标致的女侠身上。

 

人们在山下欢呼,朱红锦鲤的纸鸢高高地飘扬在天上,草色渐青。

 

 

 

 02.

此后唐柔和杜明就建立了友好的合作关系。

 

杜明常常上山来找唐柔,给她带一点山下客城的小吃,在节假的时候带她去山下玩,游遍了客城大小和周围的山川,看过了双七花灯节,游过了重阳山会,也曾在雪夜挤在熙熙攘攘的长街上,点上一盏转灯,向面摊婆婆讨上一碗元宵。

 

作为回报,唐柔会把魏琛垫了床脚的剑谱拿来给杜明。一年时间,当初那个只会提着桃木剑摆架势的毛小子,也能飒飒地舞上回风十八式,身材抽条,剑气足以震慑客城所有的混混。

 

“魏先生。”唐柔把洗好的青瓜放在案几上,烟丝用薄纸裹好放在木盒里。

 

“嗯,”魏琛斜靠在塌上,一动不动,唐柔低头一看,居然是盯着一只蛐蛐在耍,“你该走了吧?”

 

“是,”唐柔现在知道师父为什么说要来这里带上一年,就能出师了,“您的烟丝已经又买了放好在盒子里了,今天中午吃猪头肉吧?”

 

“行啊!”魏琛应了一声,继续研究自己的蛐蛐。

 

魏琛这个院子实在是足够寂静,磨炼心性,让她这个豪气万丈的小姑娘变得更加稳重。魏琛这个人也是挺奇怪的,今天兴头来了,便摆出学者风范,把书卷研究上一天,乃至于挑灯夜战刷刷编写出一卷《论五法杖材》;改日懒了便呼呼大睡,或者下山大酒大肉一顿,编个竹篾小笼子,斗个蛐蛐——行事无常。

 

只能从偶尔晨间练功的身影来看,确实不愧一代大师,姿势劲道,步法老道。以至唐柔偶尔也想想,这盯蛐蛐莫非也是某种功法?连个心境或是眼力?

 

对于魏先生这类老油条保持处变不惊,甚至于摸摸他的套路,几乎比小院儿藏书柜里的术法书,更让唐柔成长。

 

待到中午魏琛满心欢喜等着大肉上桌,看到一锅油光翩然的猪肉,不由痛心疾首。

 

“猪身上的肉最好的不是头啊,是梅花腔骨!脖子后面的那块!颈部活动最频繁,肉质活嫩,肉附骨上,骨肉相间。猪头肉还是太肥腻了,对身体不好,对身体不好!”

 

唐柔已然习惯地面无表情地就坐,夹了一块子青菜小炒。心想也不知道是谁上次去客城里的饭馆儿,大夸人家的猪头肉?果然是调侃饭馆儿的玉姐儿呀。

 

“想好离开客城去哪里了吗?”魏琛边吃边问。

 

“走到哪里是哪里吧,总要先转一转才能说喜欢留在哪里,”唐柔开始收拾菜碟,“准备先往北走。”

 

魏琛抬眉看了她一眼。

 

“我家是北方的,好久没有回去了,总要路过看看。然后的话……也许会沿着荆楚道去往西南。”唐柔说。

 

“哦挺好。”魏琛随意地点点头。

 

饭后,唐柔拿起收拾好的包裹,还是一年前来的那些,然后握紧门口伫立的暗红长矛,一步一步走出竹院儿。

 

“魏先生再见,保重。”

 

“嗯!”魏琛的声音飘忽而漫不经心。唐柔突然想起,看他的年纪也不是很大,三十而立,也恰是于江湖立身的好年华,为何幽居此处呢?她在这里借住一年,也只不过是因为师父和他的故交。在她到来的之前和之后,魏先生可曾有过友人和徒弟?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,分别之后也不用再次遇见,这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道别而已——只需要漫不经心,不用深情哽咽。

 

不过这都不太重要了,在唐柔的眼前还有更远的未来要走,若是从此不相见也就不见了,大家都安好便罢。

 

更重要的是……

 

“吾——庭呀小草——复又萌——”

 

“无限那天地呀嘿——行——将——绿——呀——”

 

身后的小院突然穿出了歌声。字是旧早的俳句,调是粤地的古调,微微沙哑的声音升降转折,是未经雕饰的蒙昧唱法。

 

唐柔微微一惊,低头看脚边,初春的小草真的冒尖了。去年的灰黄上抽出了指甲尖一样的嫩绿。

 

是呀,这天地要绿来了。

 

她抬头,不远的山路上等着水青衣衫的少年朝她招了招手,拔剑挥舞了几下,清光四溢的剑尖削下一点青草碎屑。

 

“柔娘!你看我的落英第一式已经小成啦!”杜明笑嘻嘻地说。

 

“棒极了~”唐柔不住地点头。

 

“这可真是个好兆头,”杜明携了唐柔一道下山,“还有你看这身我娘为我闯荡江湖制的新衣!”

 

“衬你。”唐柔眯了眼睛,歪着头笑。

 

“哦对了!”杜明一拍脑袋,在袖子里摸了摸,摸出一个浅海棠红的绦带,“我娘编了个小东西,说是送你的。”

 

“啊呀,送我的?”

 

“嗯呀。”

 

“你看佩这里好不好?我有点惶恐啊,要不下山再进城向你娘道个谢?”

 

“不用不用,我好容易止住了她的十八相送,可不要再回去了!”

 

“呃……” 

 

“真的没事,柔娘啊,我们现在应该想的是,下一步在哪里吃晚膳!”

 

“北边容霞县。”

 

“好,走着,山下拴着我给你买来的枣红马。”

 

“北苑泥红马?”女孩星星眼。

 

“没错!”少年郎得意洋洋。

 

前路甚远,满地春绿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End.

真是个清甜的甜饼子……球心球评论www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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